章武顿了顿,语气变得更加沉凝:“强行征服,耗时费力,得不偿失,我们的根基在海上,补给线漫长,拖不起。”朱高煦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。他身体微微前倾,示意章武继续。“所以,末将有一策,或可裂岛分之。”章武的声音透出一股与其武将身份不符的狡黠。“据探报,九州此地的岛津家、大友家,与足利幕府积怨已久,早就心怀不满了。”“咱们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堆积如山,金银财帛无数,不如……以此为饵,再许以未来对大明贸易的独占特权,派遣使者,秘密接触这些强藩。”“说服他们,与我们一同对抗幕府,他们得利,我们省力,即便他们不敢公然反叛,只要能在我们与幕府军决战时袖手旁观,我们的压力便会骤减,此消彼长,大事可成!”话音落下,帐内一片寂静。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一路杀到底的武将们面面相觑。章武这番话超出了他们的认知。打仗就打仗,怎么还跟做买卖似的?朱高煦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。“哈哈哈哈!不愧是跟着江澈的人,脑子就是好用!!”他站起身,走到章武面前,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。“本王身边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!”朱高煦环视众将,朗声道:“就按章武说的办!传令下去,即刻草拟捷报,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师!把我们的功劳,一五一十写清楚!要让父皇,让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们都看看,我朱高煦是怎么为大明开疆拓土的!”他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焰,随即又转向章武。“使者的人选,你来挑!钱,随便他们带!告诉那些大名,跟着本王,有肉吃!”“遵命!”章武躬身领命,心中一块大石落地。朱高煦满意地点点头,他挥手道:“都散了吧,各司其职!”众将领命散去,帅帐很快变得空旷。朱高煦掀开帐帘,走到山坡上。远处的港口城市,已经插上了大明的旗帜。“传令!”“即刻于此地,设立征夷都督府!本王,自任大都督!”“命户部随军官吏,即刻入城,清查人口、丈量田亩!本王要在一旬之内,看到完整的黄册和鱼鳞图册!”“所有田产、商铺、矿山,全部收归都督府!原豪族、武士之土地,尽数剥夺!反抗者,杀无赦!”一道道命令,狠狠砸在这片刚刚被征服的土地上。朱高煦原本是打算直接抢夺的,可想到之前江澈让他在高句丽那边做的那些。他突然就觉得那样反而不好,毕竟现在这些地方以后可都是他的地盘。现在要是动乱太大,以后空有国门,没有百姓,那还算什么国。“没想到本王也会向着这家伙转变啊。”……数日后,凛冽的北风卷着草屑,刮过一望无际的草原。江澈的王帐内,他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。上面是朱高煦亲笔写就的捷报,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。东瀛大捷,设立征夷都督府,清查人口,丈量田亩……江澈的嘴角无声地扬了一下。朱高煦总算没蠢到家,还记得在高句丽时自己教他的那些手段。强抢只是一时之快,将土地和人口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黄册、鱼鳞图册,这才是统治的根基。至于章武的裂岛分之计策,他毫不意外。那是他暗卫司里最顶尖的一批人,学的就不是沙场对冲。而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大的杠杆。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,他才要奇怪。东瀛那边,有章武盯着,朱高煦和东瀛人暂时翻不了天。现在,该处理草原上的事了。江澈起身,披上一件厚重的狼皮大氅,走出王帐。帐外,一座崭新的工坊区已经拔地而起。数十个巨大的帐篷和简易的木质厂房连成一片。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,空气中弥漫着羊毛的膻味。他信步走进一座最大的纺织工坊。里面热火朝天。上百名牧民妇女坐在简易的纺车前,嗡嗡的转动声汇成一片。她们神情专注,将一团团粗糙的羊毛纺成结实的毛线。在工坊的另一头,几架巨大的织布机在工匠的操控下。正将毛线一点点编织成厚实的呢绒布。“大人!”工坊的管事小跑过来,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。“第一批三千匹呢绒,还有五千张鞣制好的羊皮,已经通过黄金商路运到大宁卫,全部出手了!”管事压低声音,激动得微微发抖:“换回来的,是整整十万石粮食和三千斤上好的铁锭!商队的人说,南边的富商们抢疯了!他们从没见过草原上能产出这么好的料子!”江澈拿起一匹刚刚织好的呢绒布。布料还带着温度,质地有些粗糙,但足够厚实、保暖。他很满意。这就是他要的循环。用草原上最不值钱的羊毛,换回能养活更多人口的粮食。换回能打造更锋利兵器的钢铁。这个循环一旦跑起来,他的势力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。彻底摆脱对大明朝廷的依赖。“继续扩大生产。”江澈放下呢绒,“人手不够,就从那些归降的部落里招,告诉他们,在这里干活,每天都能吃上三顿饱饭,月底还有粮食拿。”“是!”管事躬身领命,眼中全是狂热。江澈走出工坊,目光投向更遥远的西方。这条黄金商路,目前还只连接着草原和明朝的边境。太短了,也太窄了。它的终点,应该是更西边的河中地区,是富庶的帝国,甚至是遥远的欧罗巴。那里,才有真正的黄金和财富。他需要更多的人,更多的牲畜,去将这条路一点点铺开。而这些人,就散落在草原的各个角落。夜幕降临,王帐内灯火通明。阿古兰坐在江澈对面,亲手为他斟满一碗温热的马奶酒。“该把他们都叫来了。”江澈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阿古兰的动作顿了一下,她当然明白他们指的是谁。“以什么名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