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澈却摇了摇头,目光平静。“不用你。”周悍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。杀一个侯爷,多带劲的事儿!他正要争辩,江澈有些无语的看着这家伙。“这事儿,让章武去。你有更重要的事。”更重要的事?周悍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。刚刚熄灭的火焰一下又燃了起来。还有比宰个侯爷更重要的事,那得是多大的场面!他咧开大嘴,嘿嘿一笑,挠了挠后脑勺。“是!”他不再多问,转身就走。江澈说有更重要的事,那就一定有。他只要等着,然后把江澈交代的大事办得漂漂亮亮就行了。看着周悍那迫不及待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。江澈脸上的冷意渐渐隐去,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。杀安远侯,嫁祸郭家。这只是第一步,可桌子掀了之后呢?朝廷必然震怒,派下来的钦差会把郭家连根拔起,抄家灭族都是轻的。郭家的产业、人脉、在真定府盘踞多年的势力网。难道就这么白白便宜了朝廷,或者让某个新冒出来的张家、王家摘了桃子?他费了这么大力气,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。郭淮这颗熟透了的果子,必须完完整整地落进他的口袋里。他要的不是郭淮的命,而是整个郭家。这真定府,该换个主人了。郭家倒下会形成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。谁有资格,又有能力,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,合理合法地接管郭家的一切。答案,呼之欲出。必须有一个“受害者”。一个被郭家欺压、看起来无辜又可怜,却又恰好有能力收拾残局的受害者。当朝廷的刀落下时,这位受害者站出来,名正言顺地接手郭家的烂摊子。既能安抚地方,又能让朝廷的钦差省去无数麻烦,顺利结案。江澈的脑海里,浮现出郭灵秀的身影。“看来得多跟这位小姐多多联系联系感情了。”第二天清晨。天色才蒙蒙亮,城西货场已经人声鼎沸。车夫的吆喝,伙计的号子。郭家的车马排成长龙,一车车丝绸、茶叶、瓷器被装载准备运往北平。这是郭家最重要的商路,也是郭家财富的源泉。江澈就站在货场入口静静看着。很快,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帘。张莽。这家伙正叉着腰,唾沫横飞地呵斥一个手脚慢了的伙计,十足的管事派头。昨天,家主郭淮亲自把他叫到书房。告诉他城西货场以后要跟一位“江公子”合作。甚至,连以往必须经过刘申的手续,这次都直接跳过了。这让张莽震惊不已。那个前两天还需要对自己点头哈腰的泥腿子,怎么摇身一变,就成了能和家主直接对话的江公子?他想不通。但家主的命令,他不敢不从。正想着,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朝他走来。张莽心头一跳,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。“江公子!您怎么亲自来了?这点小事,哪儿用得着您跑一趟!”江澈仿佛没看见他那夸张的表情,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。他的目光越过张莽,扫视着那些印着郭家徽记的货箱。紧接着,他从袖口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。“啪。”他随手将纸拍在张莽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上。张莽下意识接住,摊开一看,瞳孔猛地一缩。大通钱庄的千两银票!红色的印章,崭新的票面,散发着金钱特有的诱人气息。一千两!他一个月累死累活,加上各种灰色收入,也不过百十两银子。这一张纸,抵得上他一年不吃不喝!张莽整个人都僵住了,他拿着银票的手悬在半空,忘了收回,也忘了说话。江澈看着他那副呆滞的模样,心里毫无波澜。对付这种人,讲道理和谈交情都是浪费时间。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利益,更能得到人心了。“拿着。”“以后,郭家的货从这里走,你多上心。”张莽一个激灵,终于回过神。他手忙脚乱地想把银票塞回给江澈,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。“江公子,这万万使不得!为您办事,是小的本分,哪能收您的钱!”他嘴上说得漂亮,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银票。江澈根本不接,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。“我让你拿着,你就拿着。”“安远侯不日即到,路上不太平,郭家的货金贵,别出了岔子。”江澈的话意有所指,轻轻敲在张莽的心坎上。“万一丢了东西,我那边的人怪罪下来,你担待不起。”“我也担待不起。”最后那句话,江澈的语气陡然加重。张莽的冷汗“唰”一下就下来了。货要是出了事,哪怕他是郭淮的人,但肯定会被推出来。而他江澈也脱不了干系。张莽捏着银票,脸上那谄媚的笑容彻底消失了。这钱,烫手。可他不能不接,不接的话,等于说自己的险是白冒了。索性将银票折好,贴身塞进最里层的口袋,还用力拍了拍。江澈看他这副模样,心里毫无波澜。他转过身,不再理会张莽,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。“盯紧了,任何闲杂人等,不许靠近货箱。”“是!是!江公子放心!”张莽一个哆嗦,腰弯得更低了。江澈迈步离开,货场的事,不过是计划的第一步。真正的关键,在于郭家那位大小姐,郭灵秀。上次在广惠寺,惊鸿一瞥,那个女人的眼神清冷又通透,绝非寻常的闺阁女子。用寻常纨绔子弟的手段,恐怕只会招来厌恶。必须找到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,一个能让她主动产生好奇的契机。正当江澈的思绪在各种方案中飞速盘算时。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不协调的影子。货场入口处。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探头探脑,动作鬼祟。那人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色布裙,显然不是货场的伙计或车夫。她躲在巨大的门柱后面,只露出一双眼睛,似乎在寻找什么人。江澈脚步一顿,静静的看着对方。片刻后,那身影似乎是鼓足了勇气。从门柱后悄悄挪出几步,一张清秀的脸庞暴露在晨光下。